文/潘彩霞

2022年3月28日，人民文学出版社迎来了她的71岁生日。在这次特别的直播活动中，95岁的翻译界元老文洁若也露面亮相。她那双红润的脸庞和敏捷的思维赢得了无数观众的赞叹，不少人不禁感叹：“这位翻译界的大咖真是不容小觑！”

的确，她的成就堪称辉煌。她执笔翻译已长达70年，是中国翻译日文小说最多的翻译家之一；在她花甲之年时，和萧乾历时四年共同翻译的《尤利西斯》一书发布后迅速引起了轰动。

尽管在翻译事业上的成就几乎无人能敌，但文洁若始终谦逊地表示，最令她珍视的身份，依然是萧乾的妻子。

文洁若于1927年出生在北京，父亲是中国驻日外交官。7岁那年，她随着父亲迁至日本。在父亲的严格教育下，文洁若的成长充满了知识的滋养。父亲不仅请来家庭教师，还经常为她购买小人书，并鼓励她尝试将书中的日文转译为中文，他曾这样告诉她：“你看，把这些图画里的文字翻成中文，就是翻译。”

有一次，父亲带她去书店，指着一套日本翻译的《尤利西斯》说：“你看，日本人连这么难的书都能翻译出来，要是你能认真做翻译，将来也能像这些翻译家一样，把自己的名字印在书上多好！”从那时起，翻译的梦想就在她的心中悄悄扎下了根。

然而，命运并不总是顺遂。两年后，日本发生政变，父亲被免职，家人不得不返回北京。因为不愿依附权贵，父亲失业，家境日渐艰难。求学之路也因此变得尤为艰难。文洁若曾穿着二姐的旧大衣，衣摆拖地，在学校里遭遇了不少同学的嘲笑。但她毫不在意，依然刻苦读书，年年获得优等生奖。

从四年级起，父亲便要求她将一套《世界小学读本》由日文翻译成中文。每晚，他们父女俩在台灯下对坐，父亲阅读，她则翻译，在那无声的夜晚，她便逐步踏入了一个又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。四年后，这套书终于完成，这也是文洁若最早的翻译作品。

13岁时，文洁若进入了天主教圣心学校，开始学习英语和法语。学费是通过变卖家产筹集的，而她也常常为家庭的困境感到心酸，因此她倍加努力。那时，她唯一的鞋子是四姐的旧冰鞋，冰刀已经被卸了下来。

1946年，文洁若考入了清华大学外文系。尽管周围的同学大多是富家子弟，身穿皮大衣，每周去看美国电影，但她从不羡慕，穿着父亲的旧皮鞋，她将图书馆当作了自己的家，“死心眼”地看书。

她的学业成绩一直名列前茅，而她对爱情也并不在意。她曾选修了多门高年级课程，忙碌的学业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时间。每当走在校园里看到成双成对的情侣，她就默默告诉自己：“我没时间去考虑这些。”

大学毕业后，文洁若顺利考入了三联书店，成为了一名校对员。那时，父亲已经去世，她和母亲、三姐生活在一起。她在三联的认真态度很快让她声名鹊起。每当处理校样时，她都会拿出原著，仔细查找漏译或误译的地方。

她的专业能力得到了认可，1951年，人民文学出版社成立时，她被调到那儿担任助编。此后，她充满热情地投入翻译工作，然而在她的心中，人生的其他大事从未被考虑过。她的身边，没有一个人能引起她的兴趣。直到两年后，她遇到了萧乾。

1953年，文洁若正在翻译一本英文转译的苏联小说。当时，这本书的校样经过五次修改仍未能定稿。她去请教新调来的萧乾，没想到萧乾不仅幽默风趣，而且他对于她所困扰的句子进行修改后，立刻让文章生动了许多。更让她感动的是，萧乾对她给予了足够的耐心和鼓励。

萧乾的学识深深吸引了她，之后她经常向他请教。在交往增多后，她逐渐意识到，萧乾不仅是她的学术导师，还是她的知音。

某一天，萧乾约她去北海公园划船，表达了他对她的深厚情感。虽然他们的爱情受到不少质疑，文洁若仍坚持着自己的内心感觉：“这腔挚情，一生中只能有一次，哪怕将来面临再多的困难与挑战，我也愿意义无反顾地去追寻。”

最终，她决定与萧乾共度一生。1954年，他们没有举办婚礼，也没有通知任何人，但文洁若仍在新婚之夜继续工作，检查校样。

婚后的日子里，文洁若在萧乾的引导下，翻译进步飞快，作品也日益成熟。萧乾在她的鼓舞下，也开始集中精力翻译《好兵帅克》等经典作品。

然而，正当他们携手共进时，政治运动突如其来，萧乾一度深感生活压力，面临着巨大的精神挑战。文洁若始终陪伴在他身边，安慰他，鼓励他：“无论外界如何变动，我永远不会离开你。”

在那段动荡的日子里，文洁若不仅肩负起照顾家人的重担，还坚持接翻译工作。每晚，她都要在小厨房的案板上工作到凌晨。1969年，一家人被下放到湖北咸宁，年近六十的萧乾被当作劳动力使用。文洁若毫不退缩，替萧乾挑泥、值夜班，尽可能为他提供一个温暖的“避风港”。

岁月流逝，尽管生活充满挑战，文洁若依然不懈奋斗。她将萧乾的作品翻译了一个又一个，日本作家如川端康成等的作品纷纷问世。她与萧乾携手完成了无数令人称赞的作品。

1990年，李景端拜访了他们夫妇，请求他们翻译詹姆斯·乔伊斯的《尤利西斯》。尽管萧乾一开始拒绝，但文洁若却勇敢地接受了挑战。经过四年多的努力，二人的翻译作品终于问世，成为了文学界的一项伟大成就。

此后，文洁若继续翻译不止，直到晚年，她的工作从未停歇，日复一日地与文字为伴。尽管身体状况逐渐衰退，她依然坚守自己的事业，直至最后一刻。